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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生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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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生寶寶

汽車進入車庫。

景煾予穿過綠植。

進入家門。

他察覺到, 從門廊到前廳的燈都暗著。

之前父母在家的時候。

家裏都有傭人,且為了待客,不會熄燈。

他從未遇到過這種場景。

男人不動聲色地微瞇了瞇眼睛。

他站在門口, 點燃一支煙, 思忖了稍許。

姜蝶珍很甜。

她最明白, 如何給予他家裏的溫馨和安定感的。

她的柔情似水和生命氣息, 讓他十分迷戀。

只要她提前在家,家裏一定燈火通明。

男人剛走過游廊。

在不設防的時刻。

一個甜甜的人影撲進他的懷裏。

幾乎是條件反射。

他指腹彎折, 害怕煙頭火星把姜蝶珍燙到。

男人習慣性, 把對方摟在懷裏。

甜膩熟悉的氣息, 像潮水一樣湧來。

在煙霧繚繞中。

他摸索到對方呼吸的頻率。

她才是他的尼古丁,令他上癮的溫香軟玉。

姜蝶珍從樓梯的花叢中跑下來,像雪片一樣落在他臂彎。

她聲音輕快,仿佛沒有絲毫隔閡:“煾予, 我等了你好久。”

他嗅著她發絲的甜香。

男人感受到姜蝶珍的裙擺, 撩動他褲腿的癢意。

失而覆得的暢快感, 讓他心潮悸動。

景煾予伸出雙臂, 把她攬緊。

之前的惆悵都化成了甜蜜地滿足感。

他帶著笑意問:“你發的消息, 說會失去你, 是在威脅我嗎?”

“沒有呀。”

姜蝶珍埋在他懷裏黏糊著說:“你已經快失去了, 新年第一天的我。”

她拉開了一點距離。

黑眼睛望住他,嘴角上揚:“這不重要嗎。”

景煾予輕柔地“嗯”一聲。

男人把唇映在她潔白額角上,“當然錯過一個小時,也會惋惜。”

姜蝶珍被他哄得心動不已,晃著腿把腦袋往他胸口埋。

她探出手, 撫摸他疲憊的臉,柔聲訴說:“很想你, 才會故意把你騙回來,不要生氣哦。”

她手指撫摸他臉龐的動作很細致。

和初遇時的驚慌不一樣。

姜蝶珍把描摹他五官的特權,運用得很好。

“昨天你的提議,我有認真參考,就是......一次完成三個月的分量,我今天一直在想,你長得這麽好看。如果我們有寶寶,我希望它像你。這樣,我一看到它,就覺得好開心。”

景煾予嘴唇漾著笑,難得有幾分動容。

一路的寒涼,都會懷中的溫軟抵消殆盡。

他是天生的主導者,很喜歡周圍人參考他的建議。

她果然每句話,都能讓他心生愉悅。

景煾予下意識,輕柔地咬著她的指尖:“你想給我生寶寶嗎。”

他的懷抱,蘊藏著掌控欲,帶著讓她臉紅心跳的含蓄性張力。

姜蝶珍垂眼逃避。

景煾予下意識親吻她柔嫩的掌心。

他撐住她脊背的指腹,也把她往懷裏收攏了稍許。

景煾予:“我年紀稍長,理應負責,自然會應該你多思慮我們的未來。小乖現在事業心重,我不想因為會損傷你身體的事情,讓你把夢想,拋在第二位。”

姜蝶珍窩在他懷裏。

第一次和他開誠布公地,討論懷孕和性。

她臉頰都泛著粉色,嘴角漾著春情。

隔了好久好久。

姜蝶珍才趴到他脖頸邊,熏甜地熱氣吹在男人耳畔。

“事業很重要,但是有想過給你生寶寶哦。”

景煾予眼睫一顫。

他感受著她的心跳,揣摩著她的心意。

男人在暗光中尋到她的鼻梁。

他抵住,輕聲道:“我好幸運,能得到你的這種厚愛。”

姜蝶珍感受到他的呼吸。

她半翕著眼睛,很享受地吻他。

姜蝶珍環住他的肩膀:“煾予,我才不是開玩笑的小孩。你承諾的每一件事都有做到,把我照顧得特別好,也會包容我的任性。這些都讓我想和你有個家庭,真正的家庭。”

話到如此。

可是姜蝶珍總覺得,兩人之間的距離難以縮短。

她不在他懷裏的時候。

才會察覺到生活習慣之內的差距。

景煾予話很少,沈靜清冷的陪伴,占據大多數時間。

姜蝶珍話音剛落。

忍不住垂眼去吻他耳側的小痣。

這是她蜷在他懷裏的時候發現的。

在耳後細微絨毛間,很好親。

她水紅的唇覆落在上面。

察覺到男人心跳起伏加遽。

姜蝶珍心情很好。

她低聲說:“餵,我今天說,你會失去我。你是不是嚇到了啊。”

景煾予把她往懷裏束緊了一些。

他不說話。

但明顯向她服了軟,臉色也算不上好看。

姜蝶珍感受到他箍緊的束縛感。

“這麽害怕失去我啊,我不是在這裏嗎。”

男人深吸了一口氣,才稍微平靜下來。

他喉結滾動,指腹捏在她嘴唇兩側,強迫她伸出舌尖:“你最懂得怎樣讓我失控。”

姜蝶珍仰起頭看他。

她被他失控的尾音驚地顫抖了一下。

濡濕的唇瓣糾纏了很久。

“什麽呀。”姜蝶珍喘著氣,看向他英俊五官。

她腳踝在他懷裏晃,想找個縫隙逃出他的懷抱。

她小聲解釋:“我只是想讓你回來早一點。”

姜蝶珍又問:“如果真的失去我了,也只是我藏起來,讓你擔驚受怕一小會兒。”

景煾予目光沈下來。

桎梏住她膝彎的手指用力了稍許。

他倏忽笑了,吻她道:“生寶寶的計劃,是時候提上日程了。這樣我每天都會陪著你,你也沒心思再躲我。”

流連的吻,讓姜蝶珍繃緊脊背。

在他的臂彎裏僵持著顫栗。

呼吸交融的悸動。

終於讓姜蝶珍終於多了一些安全感。

她在纏綿中仰著頭,感受著他的懷抱。

兩人廝磨了片刻。

景煾予望向漆黑的宅邸,問:“怎麽沒開燈,仲若旭呢。”

姜蝶珍:“我和他開玩笑呢,他說他有黑暗恐懼癥,想要根治,只能一個人待一會。”

景煾予垂下眼,眼睫遮掩住他的情緒:“他沒和你說什麽嗎。”

姜蝶珍甜甜地小聲說:“當然沒有了,他只給我看了蝴蝶。”

“寧寧喜歡他收集的蝴蝶嗎。”景煾予沈聲問。

話音剛落。

站在門廊處的仲若旭,已經把燈摁亮了。

他看著眼前相擁的兩個人,胸口像是墜了一個石頭。

仲若旭從小就有些害怕他哥的威儀。

此刻更是壓低了聲音。

他沒辦法直視他們,裝作若無其事地問:

“哥,你要出門嗎,我看見你助理在打包行李。”

景煾予微瞇了眼睛。

難道就是因為不想讓姜蝶珍離開祖宅。

仲若旭才關燈遣散傭人的嗎。

英雋沈郁的男人站在門廊前。

拆穿仲若旭的想法後。

景煾予也不言明,只是用一種上位者慣態的命令口吻道:“過年難得休息,我陪她出門轉轉。爸媽明天就從天津回來了,你要是不想和他們打交道,可以回安定門那套房。離我家近,也好有個照應。”

“我不想一個人呆著,我想陪你們去旅行。”

仲若旭垂眼t看著腳尖。

他舉起三根手指強調道:“我發誓,絕不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

聞言,景煾予沒有說話,像是把決定權交給姜蝶珍。

等待她做決定。

姜蝶珍在他漆黑的眼神中,感知到了對方的想法。

昨夜對景煾予的承諾。

她牢記在心底,看見他放權,她也感受到自己被肯定。

於是她身先士卒地,做出回應。

女生自然地接過話頭:“你才剛回國,好好修整一下,等我和煾予回來,常邀請你來家裏做客呀。”

話音剛落。

仲若旭失魂落魄地低下頭。

他沒有爭取了。

只是說:“好,回來一定要邀請我來你們家吃飯。”

姜蝶珍撐著景煾予的胸膛,爽快答應:“一定的。”

再次回頭。

她察覺到剛才冷冽沈郁的景煾予,像是被她哄好了。

男人揚起唇角,難得炫耀,盯著門邊的位置。

他的手掌抵在姜蝶珍側腰上。

男人冷冽好聞的氣息。

隨著陰影籠罩在她的後方,似撐腰又似靠山。

他聲音低沈,在她耳畔哼笑道:“寧寧最知道怎麽讓我滿意。”

男人嗓音清磁,講出這種只能彼此聽見的話,更是沙啞蠱惑。

姜蝶珍感受到濕潤的氣流。

她癢得微縮脖頸,轉頭對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像是為了表達:“我就說我可以。”

“嗯。”他說。

姜蝶珍紅著臉轉身,眼睛亮亮的:“所以你根本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和周漾的事,我會讓你滿意的。”

男人粗狂的腕骨,束縛住她的腰。

他唇角浮著笑:“我很期待,寧寧。”

-

姜蝶珍和景煾予待在一起。

從來沒有擔心過目的地。

這次旅行,是十八個人的包機直飛。

景煾予只帶了一兩個助理。

姜蝶珍倚在景煾予懷裏,進了機艙。

閆東明和賀嘉辛一行人,紛紛給他們打招呼。

他們這次規矩又禮貌。

一個個從座位起身,過來找她問好,叫她嫂子。

姜蝶珍在車上,窩在景煾予的懷裏,睡了一小會。

現在她的臉上,還有很淺的紅暈。

她還有些睡意,眼神朦朧,卻甜甜地表達了期待。

“不用拘禮啦,希望這次和你們一起玩得開心。”

“這是自然,一起出來放松,總是愜意的。”

蔣淮銘也帶了勖玫。

女人穿著高齡收褶的棉麻連身裙和白鞋。

看上去清瘦幹凈。

沒有了那股浮華慵懶勁兒,像一位女學生。

蔣淮銘怕惹得景煾予動怒,老實地回應每一句話。

姜蝶珍倒是不介意。

她像飛來飛去的小蝴蝶,把做好的法式甜點。

——五顏六色達克瓦茲,分給了他們。

姜蝶珍看到一個年紀稍長微胖女人嘴唇泛白,像是有些低血糖。

女人跟在賀嘉辛身後,神色有些疲憊。

她卻亦步亦趨地,照顧著賀嘉辛的一切生活起居。

姜蝶珍有些心疼,還多送了她一份巧克力。

女人凝視了姜蝶珍很久,輕聲說謝謝。

她分發完後,回頭細聲細氣說,不用謝。

微胖女生叫棠禮。

很雅的名字。

但看上去。

帶她來的賀嘉辛,對她並不禮貌。

命令她掏出各種旅行隨行用品,眼罩之類的。

之前賀嘉辛很照顧姜蝶珍。

男人還給她遞過牛奶。

姜蝶珍深以為賀少不是擅長折磨人的類型。

對棠禮和賀嘉辛的關系,她有些懷疑。

姜蝶珍不禁多次,投去關切的目光。

勖玫瞥了一眼,彎唇笑:“你操心什麽,她都跟著他七八年了,我說啊,要是真不把她放在心上,怎麽會帶她來今天的局?”

蔣淮銘扯了下她的衣角。

姜蝶珍聽了。

她咬咬嘴唇,緩和氣氛:“之前我烤制蛋糕的技術不太好,多虧煾予陪我練習,這次我做的十六色達克瓦茲特別好看,希望你們會喜歡。”

姜蝶珍講話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

景煾予心底柔軟,只覺得她太可愛了。

男人把她撈起來。

他揚起唇角,把她耳鬢的碎發勾在她耳後:“十六種顏色,十八個人,怎麽分,沒把我放在眼裏。”

兩人回到座位。

姜蝶珍拉拽他的黑毛衣,逼他稍微傾身。

“你靠近我一點。”

今天難得放松,景煾予沒穿西裝。

機艙裏溫度適宜,他穿著單薄。

她講話時,細微的氣流,灑在那人的宛如冷澗薄雪的鎖骨皮膚上。

景煾予微挑眉,手指搭在她的下頜上,迫使她擡頭看。

男人幹凈利落的線條,和她咫尺之遙。

姜蝶珍咬了一口巧克力,踮起腳親他:“你不是說你喜歡這樣餵嗎,我帶了好多小糕點,半路餵你。”

“一直這麽餵嗎?”

景煾予被她取悅,帶著悶笑。

男人聲帶共振的磁性聲音,讓抵在他心口的她有些臉紅。

姜蝶珍慌到手指酥麻。

她規矩地回到偌大單人位,悶悶地說:“你乖一點,我就一直餵你。”

和他講話就很沒辦法。

她總是被他牽扯著思緒走。

“好啊。”景煾予坐下來,把她扯到自己的腿上。

升起單人間隔。

空間很大。

宛如冰水浸沒到巖漿裏,完全吞噬視線和聲息。

恍若他們做出多麽刺激的事情。

周圍人都不知道。

姜蝶珍往他懷裏蹭了蹭。

深以為還是景煾予的溫度。

最適合她棲息。

姜蝶珍難得觀察了周圍。

她詢問到:“那個女孩子是誰呀,我看她身體狀態不太好,而且賀嘉辛對她態度好壞。”

兩個人緊緊相貼。

景煾予唇角微漾,伸手理順她的發絲。

“不是每對戀人的相處模式,都和我們一樣。他只想在她面前證明自己的特殊吧。”

姜蝶珍若有所思。

她有些訥訥地:“她看上去很好相處的樣子,我可以和她做朋友嗎。”

景煾予:“當然可以,小乖可以對認識的每個人施以善意,我會在你身後厚待你。”

姜蝶珍細白的手指,扣了扣他毛衣的線頭。

窩在他懷裏。

她悶悶呆了一會兒。

忽然她的眼睛有些濕。

姜蝶珍:“老公,我不是什麽都不明白,姐姐姐夫靠姥爺的題詞,是利益相關,完成人際之間的迎來送往。”

“我要求得特別過分,你還是寵著我,這樣不好,會把我寵壞掉的......就像那天我們明明在吵架,我明明咬了你......回家路上,你還是給我買愛吃的小蛋糕。”

“你對我太好了,我會意識不到自己在犯錯......這樣哪能得到糾正。”

“姜蝶珍。”

景煾予垂下眼瞼看她。

他胸膛靜謐的呼吸,就像潮湧一樣起伏。

“以後任何事,你都可以來詢問我,我會陪在你身邊,引導你想出最優解。”

“姐姐姐夫,在社會上和人相處,就難免會遇到人情世故。你不要怕利用我的關系。事實上,我很樂意給他們提供一切幫助。等你需要的時候,希望我一直以來惠澤的人,能幫我多照顧和優待你。”

“之前我們有過爭論的地方,都是溝通太少的緣故。你可以肆意對我提出要求,我一定會竭盡所能滿足你。”

景煾予在別人眼中,可望不可即。

身上繞的是冰山一樣的寒涼。

現在卻為她融化成浩浩湯湯的春霧,給她繾綣又溫柔的庇護。

“小乖,我們現在是夫妻,你比這個世界所有人,都更有資格要求我——我會給你很多資源,這些都是我自以為對你好,事實上你並不適用的附加產物。所以,你要主動一些,對我開口講出你的需求,講出你難以啟齒的抉擇和隱憂。我會守護你的羞恥感,陪你磊落地追尋更清晰的目標。”

姜蝶珍呼吸微滯,黑眼睛盈滿水霧,仰頭看向他。

“景煾予,你怎麽總是能揣摩到,我在想什麽。”

他的容色依然靜謐清冷,但是頭頂的光暈盛在他眼睛裏。

隔絕了飛機起飛的轟鳴和喧囂。

只剩下周圍的舒適寫意。

景煾予用一種清澈慵懶的聲音,在她耳畔溫柔絮語。

宛如羽毛一樣,習習掠撫過她的心尖。

“平時我總是十分匆忙,沒時間認可你,肯定你。所以我才想陪你度假,讓你放松一下繃緊的神經。”

“周圍陌生環境,會讓你緊張的話。小乖,我的懷抱永遠歡迎你,努力去嘗試,去創造,我會在任何時候接住你。”

他話音剛落。

飛機氣流有些不穩,迎來細微的顛簸。

姜蝶珍看著桌板上晃動的水波,就像迎來了一場心底的潮汐。

她的發尾跌墜下來,掠過他的臂彎。

姜蝶珍垂眼,翻開她包裏夾著的書,把小蒼蘭撚在手心。

女生舉起一張t圖紙,給他看:“我用你教會我‘學會拒絕,反抗暴力’的構思,這一次,我幫姐姐,設計了送給女孩子的信箋紙。”

她翻開一頁:“京廣電視臺和安順、黔州的孤兒院有個拉手活動,在元宵節。我想給女孩子們送一些衛生巾,姐姐寫了一封信,想鼓勵他們每個人,所以我給她設計了信紙。”

“你看,是我調制的小蒼蘭色系,我都醞釀好久啦,每次看到這個,都會聯想到你教我要勇敢起來。”

“打樣很好看,姐姐文采很好,字句都力透紙背。”

姜蝶珍念出來:“相信你們在書裏讀過《祝福》,衰弱的女性意味著不詳,沒有拿起香燭祭祀的資格。請不要妄自菲薄,事實上,是我們信仰的神佛,體諒女子身體虛弱,讓她們減少操勞。月經從來都不是不詳,而是一月一次的喜報。讓我們在有限期的體感播報下,更加珍惜自己的身體。”

她撲棱著眼睫:“怎麽樣?這句話是我寫的。”

景煾予的眼睛裏,有影影綽綽的光暈。

他探出手,輕柔地觸碰著,她撚著小蒼蘭信紙的指尖。

“條例清晰,也很治愈。”

姜蝶珍期待地看著他,得到肯定的回答後,揚起嘴角。

男人沒說話,內心的冷靜自持都被點燃,觸碰到她皮膚紋理,再延伸到她的這顆心。

他透過這雙澄澈的眼睛。

看到了她特別幹凈溫暖的一顆心。

男人只想藏起來,不讓她受任何傷害。

於是,他伸手覆蓋住她眉眼。

指腹和眼瞼貼合,帶來薄薄的溫暖。

男人笑道:“小乖的眼睛,很漂亮。我很高興你能舉一反三,看到更多美好的東西。”

景煾予感覺到了,指腹濡濕的發潮感。

姜蝶珍的眼周濕潤。

水霧透過他指節的縫隙,浸潤到他的心底。

她感受到散漫隨和的人,忽然肅穆起來。

男人像是在認真聆聽,她即將要說的話。

於是懷著隱秘的幸福,她輕聲開口了。

姜蝶珍:“你說,想成為我的靈感來源,不是一句虛無縹緲的情話。”

“你一直都深藏在我的心底,我想起你,設計出這種信紙。”

“我想淡紫色,就像女性自身湧起的力量。讓那些女孩子,也學會反抗月經羞恥,學會珍惜自己。”

景煾予放開她濕潤的眼睛。

他呼吸微滯,喉結上下滾動。

本來想說些什麽。

最後他只能更深更用力地,把姜蝶珍摟緊在懷裏。

姜蝶珍接著說:“煾予,就在剛才,你松開手的剎那,我眼前忽然有了光,也有了你,上帝創造光。是為了讓我看見你,從而開始創造。”

她很難得對他認真地講情話。

每一個字,她落力都很柔,卻很篤定。

“我會保護你的創造,也會守護你。”

景煾予語氣溫柔且不容置喙:“小乖只需要用力去追尋,什麽也別怕,我給你兜底。”

他的擁抱漫長且高熱溫暖。

不讓她為自己的渺小平凡憂慮。

他是她的靈感,也給她兜底。

-

旅行目的地,是墨西哥的春天。

每年十一月初到第二年三月。

成千上萬只帝王蝶,越過五千公裏從加拿大飛往墨西哥,為了來年繁衍生息。

他們乘坐的直升機,停在山腳下。

接下來這段路,要騎馬上山。

時值第二天。

眾人在酒店,稍微修整了稍許。

景煾予還是穿著質地很好的黑毛衣,手指插在褲袋裏。

男人和私人導游交涉行程。

英雋矜貴,游刃有餘。

今天陽光和煦,仿佛所有的光亮都籠罩在他身上。

棠禮拿出一袋酸砂糖。

她對關心她的姜蝶珍,做出回禮。

棠禮溫柔對她笑:“我身體不怎麽好。登山怕有高原反應,先吃點酸的墊墊肚子,我可以叫你寧寧嗎。”

姜蝶珍接過糖。

裏面放了薄荷、木糖醇,很淡的果香。

“好呀,姐姐。”

棠禮比誰都細心。

她的眼睛掠過景煾予,又回頭看向姜蝶珍:“今天特地為他穿的情侶裝嗎。”

姜蝶珍的白毛衣,澄明幹凈。

暴露她想要當眾炫耀和那個男人關系的心。

姜蝶珍抿化了糖,只感覺有些微醺。

她臉有些紅,甜甜開口:“噓,他們都沒有發現,還是姐姐你仔細。”

棠禮含笑,看著遠處牽過來的馬。

她輕聲道:“我還以為你要說湊巧穿的。總覺得你是不會表達自己的女孩子,都說學藝術的人,擅長在作品上表達自己,生活上會稍微內斂,都是安靜小孩呢。”

姜蝶珍心臟像被人澆水,呵護。

潺潺細流在四肢百骸流淌。

她遇到了理解自己的知己。

姜蝶珍感到周身湧出洶湧綿長的力量。

她問:“我也想了解你,感覺賀嘉辛對你好壞,我覺得他本性不應該是那樣的。”

她的發絲被習習的風,卷到棠禮的懷裏。

女人沒覺得突兀,反而細致地幫姜蝶珍綁好了頭發。

細長的絲線纏綿在她手心,讓她整個人卸下心防。

棠禮:“他啊,明明渴望著什麽,卻一直裝作很冷淡的樣子。”

認識賀嘉辛是在十年前。

棠禮在外語學院讀大四。

她長得溫婉,是不會出差錯的性子。

有膏粱子弟要給他們學校法語系,讚助一幢樓。

男人用英國的國籍入學。

老師拉她去接待。

她有男友,對方剛剛出軌。

棠禮當時耽溺在愛情的破碎中。

第一次見到賀嘉辛。

青年異常年輕,有種目空一切的傲氣。

他是行走在學校的微風中,都會被女生們戀慕眼神追捧的長相。

棠禮對這個比她還小的紈絝子弟。

沒什麽好感。

準確地說。

是對所有男人,都沒有任何期待。

棠禮只想快點走完流程,去餐廳找男友分手。

兩人告別校領導,從規劃好的新樓地址出來時。

雨霧茫茫。

她沒帶傘,只能盯著窗外東搖西蕩的梨花發楞。

賀嘉辛為了留一個好印象。

今天沒開跑車。

從停車場開出來的,是紅旗L5。

車窗降下。

他邀請她:“棠小姐,今夜有雨,不如我送你一程。”

“也好。”

她想,有個人陪自己,算是壯膽。

棠禮坐到車中。

她咬住下唇,看手機裏沒有回應的分手消息。

這一年,微信功能剛剛上線。

棠禮看見手機裏大段綠色的文字框發楞,眼淚隨之而下。

“我已經對他很好了,原來沒有男人會珍惜不用錢買來的好。”

賀嘉辛看起來浪蕩不羈。

似乎也沒把她的話聽在心底。

他只是壓了壓帽檐,唇角上揚:“棠小姐,你坐在我身邊,還想著別的男人啊。”

變故是瞬間發生的。

明明是賀嘉辛紆尊降貴,非要陪她找前男友。

壁燈追逐著他。

宛如沈晦修養中,即將出鞘的刀。

賀嘉辛:“就這種檔次的館子,還敢約女人,上北京是來要飯的嗎?”

出軌的前男友,還來不及過完二月情人節。

就被賀少爺的一拳頭,徹底在情人面前丟了臉面。

賀嘉辛拳頭染血,映出一種蒙戾的美。

棠禮不敢怠慢,慌忙打車陪他去附近的海澱醫院。

路上經過蘇州橋。

雨水把燈影沖淡,只剩下一團模糊的紅黃虛影。

青年姿態閑適:“北京有三條蘇州街,兩條都在海澱區,一條是頤和園北門,一條是我們經過的南段北京人民大學西門,都是乾隆六次下江南,懷念蘇州取的名字。”

“棠小姐,你知道還有一條在哪嗎?”

她的聲音在雨刮器的聲音中顯得細微:“聽說東單有一條蘇州胡同。”

賀嘉辛低啞地笑:“在我心底。我特地留意了你的籍貫,蘇州人,有機會,我們一起去看看蘇州的煙雨。”

第二年。

棠禮被賀家送到了英國留學。

以未來作為賀嘉辛秘書的名義。

連女友都不是。

他經常來英國找她。

兩人在雨霧裏,偷偷去小旅館開房。

棠禮胡亂地吃著避孕藥。

大概是年紀比賀嘉辛稍大一些,她理所當然地寵溺他。

可她自己也需要被寵溺。

他為了這段感情,也在抗爭。

賀嘉辛付出很多,關心她自然就少。

大概他們這種男人,沒有同理心,天生寡情。

棠禮的身體越來越糟糕,也開始發胖。

換屆,賀老爺子,從位上退下來了。

結果分分合合十年。

她為他流產了兩次。

賀嘉辛依然沒能力給她名分。

他的脾氣,也對她愈發壞了。

棠禮輕聲告訴姜蝶珍。

她會眩暈,並不是低血糖,而是孕早期的癥狀。

吃酸澀的糖果,也是為了緩解不舒服。

但是賀嘉辛沒有發現。

棠禮現在正懷著孕。

賀嘉辛還為她沒來月經,方便他無節制t地性.事,高興著。

她不敢違逆他,唯恐這段關系唯一的牽連。

會因為她的拒絕,走向消亡。

棠禮疲憊地閉上眼睛:“我太累了,如果徹底瞞不住,我想帶著這個肚子裏沒有人祝福的小孩,回到蘇州。”

“我不敢和他說,他媽媽逼著我打胎的樣子,我太害怕了。”

“到時候啊,賀嘉辛和別人在一起也好,什麽都好。”

“太有良心的人,總是雙倍痛苦。我這顆心飄泊了很久,好像從來沒有著落。”

“寧寧,我好羨慕你,我有時候都不知道待在他身邊。我應該編什麽理由才好,歸結於什麽原因來好,才能繼續下去。”

“我擁有他,只能是不見光的關系,和持之以恒的等待。”

棠禮眼角有淚,故意用一種輕松又滿不在乎的語氣:“如果你有一天找到了正確答案,一定要告訴我,可以嗎,寧寧。”

姜蝶珍聽完,也掉眼淚了。

她什麽話也沒說。

摟緊懷裏這位年紀比她大,但是帶著一種青澀母性的女人。

無聲地讓淚珠牽了線。

良久,姜蝶珍才說:“如果我知道了正確答案,一定會告訴你。其實,我的特赦期限,也只有兩年多。”

棠禮在她細瘦的臂彎裏笑:“好呀,你一定要偷偷告訴我,因為到時候我可能會失蹤,去一個人沒有人知道的地方。賀家讓我失去了很多,卻讓我學會了幾種不同的語言,也有去不同國家生活的勇氣。”

姜蝶珍垂著眼睛。

她剛想說些什麽。

姜蝶珍就感覺景煾予越走越近。

最後停在距離兩人一步之遙的地方。

他雙手插著口袋,溫柔俯下身,帶著晨霧涼風和冷冽麝香的影子。

男人身上那股泉水和檀香的氣息,在治愈著她。

是那種讓她安心的氛圍。

他籠住眼瞼泛紅的姜蝶珍。

之前他一直在觀察她。

男人等待她們聊完,看見她眼睛濕紅,才過來做出邀請。

“小乖,和我共乘一匹馬,我們出發去蝴蝶谷。”

他把她抱起來,手背跌宕的青筋清晰有力。

男人的呼吸細微發燙:“仲若旭讓你看到他的蝴蝶標本,但我可以陪你看翩翩起舞的蝴蝶。”

所有的表達,都詞不達意。

但她的靈感來源,只能是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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